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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肆拾肆】(2 / 4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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历登朝议政的各衙文吏,零零总总,有百余人之多。

紧接着,又有馆院、四监及御史台的官员们,抱疏加入到伏阙人群当中。

最后,连太学及讲武堂两处的学生们也来到广德门外,整整齐齐地排跪在人群的最末处。

禁中闻报,不多时便遣人出来,代昭庆叱问为首的狄、乔二人:“二卿煽动群情,进逼皇帝,此举是忠,非忠?”

狄书驰叩首,回道:“眼下之势,固非臣之本愿。唯望陛下、公主殿下早做圣断,以安众臣之心。”

“狄卿以为自己姓狄,皇帝便不忍治你的罪?”

“臣断不敢做如是想。然陛下能杀臣一人,却杀不尽臣身后众臣僚。”

“狄卿好胆魄,宁可拼上自己的命,也定要换成王一死,才肯罢休?”

“臣不惧流血,唯惧误国之奸人不得伏罪。”

……

德寿宫中。

太上皇帝倚在御榻上,听罢昭庆的话,倒未如她所预想中那般情绪激烈,反而陷入了长久的沉默。

隔了半晌,他短促地咳了数声,咳完长喘,微阖双眼,始终未言。

许多年前发生的事情清清楚楚地重现于眼前——

宫苑之中,海棠花瓣碎了一地。宫人惊呼,他亦情急,手忙脚乱地将受伤的幼弟抱起来,直接送入自己的皇太子宫中。太医来看罢,紧皱着眉摇了摇头,欲言又止。待他将太医迎到侧殿问罢伤情,再将太医送走后,回至榻边,勉强对幼弟挤出一个不由衷的笑意。幼弟年纪虽小,但极聪慧,忍着伤痛,反过来拽了拽他的衣角,像是安慰。他几乎要落泪,自责道:“肃然,皇兄无用,连你都护不住。”

当年的英肃然不过十二岁,听他此言,在痛中犹和他玩笑道:“皇兄若觉得对不住弟弟,不如便将储位让给弟弟罢。”

他便顺着这话笑了一笑。

两日后,先帝诏他考问朝事,他勉强答出五分,不免又受了一顿狠狠斥责。他心灰意冷,向先帝请罪道:“儿臣不是做皇帝的料。肃然自幼聪颖,父皇何不将大位传给肃然?”

这话激得先帝震怒,口不择言骂他道:“朕怎么生出了你这样一个废物!”

先帝怒则怒矣,骂他罚他,却始终未说为何不肯传位于天份明明高出他许多的幼弟。

直到三年后,先帝临终,诏他近前侍奉。他伏在榻边,哭得上气不接下气,一只手被先帝使足了劲抓住,先帝病弱嘶哑的声音传入他耳中:“这江山,是祖宗传下来的江山。英氏先祖治国,是靠着一‘正’字,方有了大平之世代天下。朕的诸子当中,论聪明,肃然第一;论心正,你第一。朕今宁可让你这庸仁的储君坐这江山,也绝不可能把大位传给肃然。”

他惶惑不安,听懂了先帝的话中深意,却不知该说些什么。

先帝用最后的力气重重掐了掐他的手心:“祖宗的江山,你替朕守好了。至于肃然,你莫宠莫惯,否则这江山与他的命,你必定要失一样。”

时至今日,他才知先帝预事之先明。

然而先帝临终之重托,他一样都没有办妥。

……又过了许久,他终于睁开眼,看向立在榻前的爱女,低声说道:“长跪在广德门前的臣子们,怕是早已饿坏了罢。”

英嘉央稍怔,而后轻叹,道:“父皇,可真想清楚了?”

太上皇帝翻身面内,再未发一字,只抬手朝身后挥摆了两下,叫她退走。

她遂行礼,而后转身步出殿外。

……

昭庆的辇乘停在广德门外。

天色已黑,八个内侍手持宫灯,在前引路。英嘉央缓缓前行,一路步至众臣跪着的壁道上。

有内侍高声告众臣昭庆驾至此地。众臣遂行叩拜大礼。

英嘉央并未叫平身。

她行至跪在众人之前的狄书驰身边,道:“狄卿,抬起头罢。”

狄书驰抬头,眼底满是血丝,面色因饥劳而显得青黑。他哑声道:“公主殿下。”

英嘉央道:“文臣素来体弱,眼下已饿倒了不少。狄卿还要率众在此处跪多久?跪到没人能再跪得住为止么?”

狄书驰不言。

英嘉央道:“狄卿以为此前沈将军当廷求尚本宫,是挟权相逼,故而以为今日亦能挟众臣逼迫皇帝杀了自己的外叔祖父,是不是?”

狄书驰仍不言。

英嘉央道:“本宫之所以当廷应允沈将军,非因本宫畏沈将军之权势,而是因本宫亦心爱着他。然今狄卿伏阙谏诤,逼皇帝向众臣低头、杀英氏宗室,以为自己当真是为国?”

狄书驰神色坦荡,道:“臣此举是否为国,自有公论。然成王误国,又有谁人能驳。”

英嘉央道:“今宗室分封四境,若闻皇帝在京大杀宗族,国中岂得安宁?北有强敌大晋虎视,若大平内乱,边境岂得安宁?一旦内外俱乱,又有多少将臣、兵卒要血洒疆场、埋骨它乡?狄卿要杀成王一人,却有没有想过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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